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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. 看日出 失意的兩個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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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劭忱起身站在入口的窗前,問:“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

溫玉的聲音,帶著獨有的腔調:“我回來幾天了。你姑姑說你後來回大院住了?你……”

李劭忱面上無喜怒,淡淡打斷她的話說:“我今天在出差,過兩天回來。回來再說吧。”

溫玉仿佛有點遺憾,但也不執著,只說:“等你回來,我們一起吃個飯吧。”

李劭忱嗯了聲,電話掛的毫不猶豫,

母子之間是真的很生疏。

等他回來,馮豫年已經吃的半飽了,對他的事也毫無好奇心,只問:“你有林越文的聯系方式嗎?我去聯系她吧。”

李劭忱聽的微微的笑了下,說:“你得先通過我的好友申請,我才能推送給你。”

馮豫年聽的一窘,白了他一眼,但是沒說話,果然在列表裏找到他,通過了他微信申請。

他微信頭像是她在寨子裏的那棵鹿角蕨,微信名字還是叫:薛定諤的貓

朋友圈空空如也。

通過後幾秒,收到他發的林越文的名片。

李劭忱幾乎沒有吃,只是坐在那裏,陪著她,看著她吃飯。

馮豫年不問也不打聽,他愛說就說,不想說更好。她一門心思忙著賺錢,也沒時間和他交心。

見她吃好了,李劭忱才說:“走吧,送你回去。”

車拐進路口,她皺眉問:“你怎麽知道我住這邊?”

“葉潮說的。”

馮豫年有點不信他的鬼話。但是也沒反駁。

等她下車,他跟著下車,站在車門邊,仰頭看了眼小區,又看著她說:“我今天下午要去出差,等回來後幫你約師姐出來,你們慢慢談。”

馮豫年拒絕道:“那倒是不用,我自己聊吧,你忙你的。”

李劭忱也不在意她說的,只說:“你約不到她。你先介紹你的項目。等我回來再說吧。”

馮豫年聽的氣悶,知道他是好意,但是心裏憋悶,好像從來都不知道怎麽拒絕他。而且不管怎麽拒絕都拒絕不了。

但很快她就釋然,她長這麽大,認真來說,只和李劭忱有過感情糾葛。在和男人打交道方面,確實沒什麽經驗,這麽一想,也是可以接受的。

馮豫年在高中幾年和李劭忱,說過的話都很少。

那時候她對李劭忱的所有了解都來自李殊逸,李殊逸說得最多的就是我弟就是個壞坯子,他自己考滿分,害我挨我媽批。我不想要這個弟弟,送給你吧。

馮豫年彼時也被月考折磨得心力交瘁,心裏也忌恨那種,不用很用功就能考滿分的人。

所以對李劭忱全無好感。

高三開學,李殊逸被家裏安排出國留學,不用參加國內的高考。

她從此以後上課就不用那麽拼命了,但是壞處也有,周末要補課準備雅思考試,所以還是和馮豫年混在一起。

有一次周末,因為雅思模擬考,她考得太差,被批的太狠了,就周末翹課和馮豫年在外面逛了一天,馮豫年向來不打聽她的事,但是她自己忍不住和她吐苦水:“我英語差的要死,這次模考我考了44分,我弟沒補課,拿著我的試卷都考了將近滿分。我媽把我罵到恨不得把我塞回肚子裏。我弟那是隨我舅舅舅媽,我舅媽在外交部,英語當然好了,我舅舅都是博士出身,我偏偏沒有學習天賦,我弟害慘我了。”

馮豫年聽著她的抱怨,也不出口勸她,等她抱怨完了。才請她吃炸雞。

吃完飯,在書店裏李殊逸低聲問:“你說我給我弟備註個什麽名字,才能讓我解解恨?”

馮豫年看了眼書架上的繪本,隨口說:“那就叫犬次郎吧。”

李殊逸聽的眼睛一亮,問:“怎麽解?”

馮豫年翻了開畫冊,首頁是一張長焦鏡頭拍的景色,非常漂亮,她邊看邊說:“就是二狗子的雅稱。”

李殊逸聽的大笑起來,又想起這裏是書店,趕緊閉嘴。但是眼睛裏都是笑意。

第二天上課的時候,李殊逸眉飛色舞的和她說:“我弟一看我給他的備註,那個表情太精彩了。”

馮豫年問:“這麽樂的嗎?”

李殊逸又抱怨:“但是他太精明了,一猜就不是我取的名字,看見了就問誰的主意?”

馮豫年聽的挑眉,問:“你沒把我供出來吧?”

李殊逸心虛的眨眼,忸怩的說:“他一猜就問是不是你的主意。”

馮豫年:“……”

之後李殊逸從和弟弟的鬥智鬥勇轉去談戀愛了。她在雅思班對一位同去留學的男生一見鐘情。每天在課間十分鐘,都要見縫插針的給她講戀愛經歷。

讓她繁忙的高三生活也變得鮮活起來。

高考前兩個月,李殊逸要提前過去熟悉環境,周末的時候,大院裏這幫小孩攛了飯局,為她踐行。

馮豫年剛放學就被她拉著來了,還穿著校服背著書包。

顯然這幫人準備久了,她明明比他們還大,可是穿著校服看起來她仿佛就像個學生,而他們早已經對交朋友游刃有餘。

飯局上,馮威那幾個人笑說:“殊逸仗義,沒少幫我打掩護,等明年暑假我去找你玩,你可要好好招待我。”

李殊逸帶著那位雅思男友,不像平時那麽豪爽,眼睛亮亮的說:“沒問題呀。”

馮豫年一手撐在下巴,靜靜聽著他們計劃著去世界各地。

扭頭就見李劭忱低頭看手機,一直都不擡頭。

他忽然擡頭,就那麽目不轉睛的看著她,四目相對都有些楞神。

她這才轉開視線,晚上回去的時候,大家都坐地鐵,她和李劭忱坐在一起,她扭頭看了眼,他低著頭看手機,全英文的界面,好像在做閱讀理解。

她看的啞然,原來考滿分的人,也在爭分奪秒的學習。

對他最直接的印象,李殊逸的天才弟弟,是家教挺好的男生,上車下車,都跟在她身後,周到又不失禮貌。

李殊逸出國後,她徹底變成獨來獨往。

最後備考的那個月,馮明蕊幾乎和大院裏有過高考生的家庭打聽了個遍,全是關於她報選專業的問題。大家一致建議讓她學金融或者傳媒。都誇她的形象好,大院裏的長輩們總說她臉圓看著喜慶。

那兩個月陳璨一直住在家裏,她是藝術生,經常缺席文化課,她比馮豫年小半歲,比她低一屆。馮明蕊一邊要照看陳堯,結果到考前半個月,陳璨病的很嚴重。

等到高考前一周,陳璨最後被確定,要做手術。

陳璨的媽媽,是個很難說話的人,甚至追到家裏來鬧了一場,指責這個家裏的人沒有照顧好她女兒。馮豫年放學正撞上她,她一見馮豫年,見她和陳璨年紀一樣,又見馮豫年好好的,和陳叔說:“我說我女兒病了這麽久,也不見你上心,合著你有新女兒,就不稀罕舊的了?你要是早說,我早把我女兒領走,不礙著你的眼了。”

馮明蕊覺得委屈,不忿她的態度,和她大吵起來,當時鬧的一棟樓上的鄰居都出來勸架。

總歸陳叔丟了面子,沒人能落的了好。

陳璨是因為失戀,偷喝酒喝多了,導致慢性闌尾炎和病菌性感染。

危險的時候,一度進了icu。

因為她媽媽鬧了一場,導致馮豫年高考那段時間,馮明蕊都一直在醫院裏。

馮明蕊沒辦法周旋,和她說:“你陳叔工作特殊,人在部隊裏也回不來。把陳璨托付給我,我不好不管。媽媽知道你受委屈了。但是年年,陳璨和她媽怎麽樣,我會和她理論,你陳叔對你一直不錯。你能理解媽媽嗎?”

她對媽媽的為難和委屈無能為力,只覺得自己拖累了她。

家裏的阿姨照看著陳堯,她痛快說:“媽媽,我沒事,也不用你們操心,考試的時候我一個人去,還能清凈點。”

可惜的是,高考那兩天,正逢她生理期,疼到半死不活。原本想沖刺一下更好的成績,結果連平時成績都不如。

高考結束那天,陳叔終於休假,而她也知道,她肯定是去不成北大燕園了。

下午回來,家裏沒人,陳叔和馮明蕊去醫院照看陳璨了,所有人都在歡呼,像解放了一樣。

她一個人,街上游蕩,不開心的時候,就一個人在街上走,不停的走。

沮喪可想而知。

在街上又遇上了文崢,他自從上軍校後,她極少遇見他。

文崢停下車,打量她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,問:“今晚月亮不行,走帶你去兜風。”

她想都沒想就上了車。

文崢也不問,只說:“有段時間沒見你了,小孩子不回家,大晚上外面晃蕩什麽呢。”

她擦了眼淚,順嘴說:“等月亮啊。”

文崢問:“這次沒考好?”

她沮喪的說:“去不成想去的學校了。”

文崢剛工作不久,但是也比她有經驗多了,老氣橫秋的說:“也沒什麽,月亮今晚是來不了了,先帶你吃點東西,咱們去等日出吧。行不行?”

她不假思索的答:“行啊。”

她當時看著文崢的側臉,只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側臉。

文崢請她吃了燒烤,還讓她喝了一點點的酒,她心裏郁氣散了很多。

最後他開著車出了市區,一直到山頂,已經淩晨了,車裏放著音樂,她昏昏欲睡。

淩晨四點鐘被文崢叫醒。她推開車門,看著遠處天光乍亮,混沌中,山頂處隱隱有一線亮光。

文崢看起來精神抖擻,指著那處隱隱的光線,和她說:“請你看一場日出。今兒這個坎兒,就算邁過去了。往後就是從頭開始。人生嘛,形形色色不同的路都要走一走,要去會一會不同的人,只要目的地不變,都一樣。”

馮豫年也看得出來,他並不開懷。

失意的兩個人,在那個清晨,靜悄悄的並肩坐在一起,看了一場靜謐又絢爛的日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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